1989年初,《人民日報》李哲良的文章“‘孤獨’的奧妙”(1月24日第8版)。文章寫道:“《拜倫傳》的作者說:像拜倫那樣任性奔逸于無限大宇宙的詩人,是不能夠有他的同行人的。他獨自在幻想和感情的世界中漫游,就連他的父母、妻子和朋友都無法理解他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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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文章所講,“這無疑是悲哀的!所以有人恐懼孤獨,詛咒孤獨。但從古至今,那些執著的先行者、遠行者、獨創者和當今的改革者,往往都有過不被理解的遭遇”。居京五年的生活感受,深深地體會到了這一點。一個對宇宙和生命麻木不仁的人決不會有寂寞感。而寂寞和孤獨正是生活中最可信任的“同行者”。
“從審美角度看,孤獨既是一種處境,又是一種調動‘創造潛能’的審美心態”(同前摘引)。居京生活,四年多是作為單身在辦公室度過。一天工作完畢,下班之后,晚飯回到辦公桌前,就開始了一個孤獨的夜晚,讀書、寫字、做文章、想事情,累了,站起身來,房間內走走,到樓道走廊里看看窗外的燈火。寫字、做文章,感覺到工作的愉快;讀書、想事情,體會到生活的樂觀;每有文章在報刊上發表,便享受到事業的興奮,即便是白天收到了編輯部寄贈的有我文章的報刊或是稿酬,也只有在孤獨的夜晚才能感受到最大的幸福。
像小孩子擺弄剛到手的新玩具,將寄贈的報刊或匯款單愛不釋手地翻看……孤獨的勤奮,寂寞中的喜訊,生活就是這樣,有苦也有甜。就這樣,1000多個這樣的夜晚,寂靜的天地,適宜的氣氛,“靜則空,‘空則靈氣往來’,靈感之君方能登堂入室,創造潛能才涓涓涌出”(同前摘引)。我真正地體驗。
寂靜的星期天,一個“滿貫”的寂寞日,星期天一早趕到辦公室,在那里享受一天的孤獨。于是,又多了一個寂寞的日子——“星期天,我的太陽”。
“從人格美來看,也極需要甘于寂寞,敢于另辟溪徑,獨思獨行的品格”(同前摘引)。享受寂寞也有困難的開頭,幸運的是,得益于劉海栗先生的一席文字。
1984年秋,初來北京工作,在《讀者文摘》上讀到了他的這段話:“你們年輕,精力正旺,正是做學問的好時光。一定要甘于寂寞。你集中一段時間閉門學習,不去趕熱鬧,社會上暫時不出現,沒啥了不起,等你真正有成就,社會上永遠記得你,你就永遠不會冷清,不會寂寞了。這是我的經驗之談”(劉海粟:“要甘于寂寞”《讀者文摘》1984年第9期總第38期第7頁)。我相信劉先生的這一經驗之談,更相信,這不僅是針對藝術家而言的,這是存在于所有科學之中的真諦。于是,克服初入寂寞的困惑,持之以恒地享受孤獨。
現在,結婚成家,生活中的孤獨感減少了,每天下班回家,與家人嘮敘家常,也是生活幸福的內容。但我仍然留戀我單身孤獨的時光,正如那篇文章所講得那樣,連自己的父母、妻子和朋友都難以理解。每當我在寂靜的夜晚,獨自坐在辦公桌前,便感到特別興奮,頭腦特別清醒。可能,我已在此時此刻形成了興奮時空了,所以,這更有意義了。
中外歷史上的名人都有過自深深的孤獨感。拿破侖被背井離鄉的傷感所征服并不是在厄爾巴和圣赫勒拿島上,而是在奧斯特利茨、耶拿和金字塔下。我國歷史名人陳子昂在幽州臺上發出“前不見古人,后不見來者”的呼號,道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孤獨感,所以才有“古來賢者皆寂寞”的詩句。
有人說,男子漢的特權就是能夠變得孤獨。唯孤獨專屬男子漢所能乞求的境界。在多感的十年青春中,須得體驗孤獨的極限。立志攀登喜馬拉雅山、獨自橫渡太平洋,這是十年青春中是可能追求得到的孤獨。唯孤獨才是既通靜又通動的充滿自由的天地。
我尚年輕,還有很長的路程要走,短暫閱歷十分有限,但我贊成“男子氣的第一要素是孤軍奮戰的精神”。在此,引用一篇歌頌寂寞的話語結尾:“甘于寂寞,珍惜寂寞吧,它雖然沉重,卻一步步引你走進事業成功的天國”。
(馬秀山1989年9月1日)